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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理力:中国GDP总量缘何“被”世界?
世界银行有个国际比较项目ICP(International Comparison Program)2011,其主要任务是通过调查统计购买力平价(PPP)将各国2011年国内生产总值(GDP)换算成统一的国际货币标准单位进行比较。2014年4月底,该项目90页的概要报告公布,世行网站同时发布新闻稿介绍该项目的一些数据结果——包括比较世界各经济体“真实规模”。
其中有几个数据特别引人注目。撇开传统上按汇率换算为美元的比较方法,按购买力平价(PPP)计算,印度的GDP总量超越日本,成为世界第三!而中国,虽然2011年人均GDP排名仅列世界第99位,但其GDP总量则已达美国的87%!这比按简单的汇率折算法(不到美国的一半)要高出一大截。考虑到中国近几年的增长率从未低于7.5%(至2013年),而美国只有2.5%左右,如果世行这个国际比较项目的PPP数据可信,可以很简单地推算出,中国将在2014年度反超美国的经济规模!
敏感的传媒记者也挖到了该项目内幕消息。世行本已预测,2014年度中国将成为世界大经济体!但鉴于对PPP统计方法的缺陷和局限性有所保留,中方坚定地拒绝这一结论,也不希望这样的统计数据被公之于众。据透露,双方在世行ICP项目内部争执了足足一年。有媒体甚至用上了“中国痛恨经济体”这样的标题。
但看过ICP公布的概要报告和世行网站新闻内容就会发现,双方都有所妥协。该报告果然严格限于比较2011年各国的经济数据,不但只字未提谁将是世界经济体,而且特别提到PPP指标本身的局限性和误差问题,尤其强调不宜用其进行外推预测!这无疑反映了中方立场。报告中甚至有这样一条特别注解:中国国家统计局对本报告采用的方法论的某些方面持保留意见。
从主要国际媒体近年来竞相报道类似新闻和预测结果来看,西方似乎急不可待地要把GDP总量世界这顶高帽戴到中国头上,而中国执意不从。这多少有些值得玩味。显然,中国拒绝这顶高帽绝非矫情,西方恐怕也不是一根筋地要坚持原则或尊重事实。从早期的“中国崩溃论”,到后来的 “中国威胁论”,再到今天的“中国论”等,对于某些西方人给中国贴上的种种彩色标签,依照“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”的冷战思维和逻辑,回敬一个西方阴谋论是再顺手不过的事情了。
西方早就在鼓噪,中国应该承担更多国际义务和责任。例如,联合国会费就该多出,国际援助与救灾等更不能小气,温室气体减排应该承担更大份额,等等,诸如此类,不一而足。而中方则一再强调,俺中国还是发展中国家嘛,人均GDP位居穷国之列呢!另一方面,你西方只强调中国应承担更多国际责任和义务,却一直不理会中国在国际事务中决策份额太小的现实,如在IMF(国际货币基金)和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的代表权额度等。你西方如此热衷于渲染中国GDP世界,不是别有用心,又会是啥?
无论是政府,还是民间,这样的争论,总是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没错。只怕还会长久争论下去。但换个视角审视,如果能够暂时将冷战思维放到一边。中国GDP总量“被”世界,也并非全无依据。
—— 位于巴黎的经合组织(OECD)早在2012年发表的一份报告就预测:美国总统奥巴马第二任期结束之时(2016年),中国将成为全球大经济体!
—— 无独有偶,也是在2012年,美国一项涵盖21国的大型国际调查显示,有42%的受访者相信,中国当时已经是世界经济的领头羊,认为美国担当这一角色者只有36%。
—— 还有很多经济界人士近年来纷纷预测,美国将在2010年代末期让出GDP世界的头衔。
—— 值得一提的是,IMF(国际货币基金组织)也公开预测:2019年中美经济规模互换位置!届时,中国的GDP总量(按PPP换算为国际标准元)将达22.4万亿,美国则为22.1万亿。
将所有这些预测都归结为西方阴谋论,显然过于牵强。不少人一直在怀疑中国GDP统计真实性问题,从任何特定角度看,这样的怀疑不无道理。但是,全面审视,结论就会不同。 例如,将2012年各省区公布的GDP加总,中国GDP总量将比国家统计局给出的数据多出5.8万亿(人民币)!这意味着,中国政府为了挤掉水分,特别是考虑到夸大经济总量将在国内外面临的不利局面,有意将GDP总量砍掉了11%。另一方面,有西方学者则认为,中国半合法和非法的灰色和黑色经济活动猖獗,这类经济数据未能统计在内,中国实际的GDP数据要高得多。综合正负两方面因素进行考量,中国政府公布的GDP数据,应该还是基本靠谱的。
另一个突出问题是如何认识中国的人均GDP排名问题。按IMF统计189个经济体的结果,中国2012和2013年人均GDP按汇率换算,依次为6078美元和6747美元,2013年世界排名为84位;按购买力平价(PPP)计算,依次为9051国际元和9844国际元,2013年世界排名93位。这与世行ICP项目统计2011年199个经济体,中国位列第99名几乎没有差异。
世界银行将全球200余个经济体按人均国民总收入(GNI)指标划分为低收入、中下收入、中上收入和高收入四大组别。按世行现行标准,“中上收入”区间为人均GNI在4036-12475美元之间。但人均GNI并不等同于人均GDP,尽管两者间有特定联系。GNI是以“国民”为统计范围从收入角度衡量经济总量,而GDP是以“疆域”为统计范围从生产角度衡量经济总量。就粗略估计而言,不妨依据世行2011年中国人均GNI为人均GDP的91%这个比例粗略折算,中国2012、2013年人均GNI则依次为5531美元和6140美元,略超世行标准“中上收入”区间的下限,大约属于中等收入。另一个参考比较尺度是看全世界人均GDP中位值,而这个中位值2011年刚好落在中国。
恐怕有不少人会不认同:中国已位居“中等收入”国家之列。这至少有两方面主要原因。一方面是缺乏公认的“中等收入”概念比较标准。世行标准是基于其贷款业务的需要而划分的,会有不少争议。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中国收入差距过大(基尼系数相当高)。不必提私人财富间的巨大差距,看看2012年度全国31省区人均GDP分布,位居榜首的天津是位居末席贵州省的近5倍!在一个收入差距如此悬殊的社会,人均收入是一个相当不靠谱的指标。占绝大多数的底层百姓感受不到经济总量增长带来的实惠。在他们承受改革代价的同时,却没有享受到合理份额的改革红利。中国快速增长的GDP对他们来说,只是一次次被平均、被代表、被上台阶而已!
中国成为全球大经济体就那么值得震惊和不可接受吗?固然,为此沾沾自喜,甚至认为是“中国世纪”的到来,并不恰当。中国人口为美国的四倍多,经济总量在美国之上并不值得大惊小怪。何况人均GDP与美国还无法相比,人均收入和国家富强程度差距更大。要成为真正能够与美国匹敌的富强大国,中国尚有很长的路要走!